更新时间:2018-12-24

党同伐异影评:人类从历史中吸取的唯一教训就是人类没有吸取任何教训


我是在2018年年末看的这一部拍摄于1916年,也就是一个多世纪前的电影。它的多线叙事,大场景,最后一分钟营救,以及平行蒙太奇,在我看过的许多后来才有的电影中十分常见。但在格里菲斯拍这部电影之前,电影还是一门新兴艺术,无论是技术还是内容都在探索阶段。在那个时期,电影通常只有十几分钟,并且通常是对生活场景的片段描写,成本低,所需人力物力少,但格里菲斯却大胆的拍摄了在今天看来也堪称鸿篇巨制的大片,场面震撼程度不亚于今天。而且,格里菲斯面对的整个电影界是一片荒原,没有太多的经验可以借鉴,他所拥有的只是自己奇妙的想象力和精妙绝伦的调度、拍摄手法。默片时代,剧本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在种情况下,要讲好一个宏大复杂的故事,难度可谓不小,更何况是四个复杂,并且涉及人类社会方方面面矛盾的故事,让人不得不惊叹格里菲斯大师的叙事技巧。
在电影艺术的雏形阶段,格里菲斯作为一代电影大师,对电影语言进行了诸多探索。例如多线叙事,他不是将一个故事讲完之后,接着讲下一个故事,而是将所有故事同时进行,每个故事用摇摇篮的场景衔接。这样,观众在看到摇篮场景之前,看到的是上一个故事的结尾,在看到摇篮场景之后,面对的是下一个故事的开始。四个故事,从开始,发展,到高潮,尾声,都是用这样的方式衔接起来。而到影片的最后,每个故事都发展到了尾声,小伙子即将被处死,耶稣即将被钉上十字架,巴比伦即将陷落,爱人的一家即将被屠杀,四个故事的结尾交叉出现,极其考验剪辑的功底,因为一不小心,就会显得剪辑特别乱,降低了故事的紧张效果和紧凑性。而格里菲斯处理的特别好,四个故事的同时进入尾声,不仅不混乱,反而产生了一种格外震撼紧张的效果,即使没有妥帖的音效做陪衬,也足以调动观众的紧张心态。这种手法后来被称作“最后一分钟营救”,它在后来时代中的大片中经常出现,但首创并进行初步探索的是格里菲斯。
默片时代,人物是没有台词的,也没有背景音效。所以最开始看默片的观众,会对这种独立成一幅画面的剧情介绍以及台词感到不习惯,并且对人物张着嘴做着夸张动作却没有一点声音感到不适应。的确,因为技术限制,默片时代无法对人物进行配音,同期音效,例如枪声,爆炸声,汽车或火车飞驰的声音等等都无法呈现在观众面前。这个时候,观众要想真切的体会到影片中的人物情感和故事情绪,就不仅仅需要靠演员的表演了,还有所配的背景音乐。整部片子用的是古典交响音乐(大概),主要是钢琴,提琴还有管风琴之类的乐器。当剧情进入缓和或者美好的阶段时,例如小伙子与小可爱恋爱时,音乐是甜蜜并且悠扬的,让人隔着屏幕就能感觉到那种恋爱的甜蜜与美好。而在讲述故事时,则用的是比较舒缓柔和的音乐声,当故事中的人物面临危机时,或者危机正在迫近时,乐声低沉压抑,带着阴森与恐怖的感觉。当战争场面时,乐声是悲壮激扬的,以及最后的尾声部分,巴比伦陷落,耶稣被送上十字架,屠杀新教徒,乐声都是悲壮高昂的。从头至尾,音乐声都是完美配合剧情发展及人物情感变化的,至于那些在人物心灵有特殊碰撞时那些跳动的音符,更是不可或缺的补充与丰富。纵观全片,即使没有台词配音和背景音效,凭着演员的表演还有音乐声的配合,观众也可以感知到影片想要传达的情绪以及剧情的发展状态。
其实最开始,我对格里菲斯的特写镜头有些不太适应。由于时代和技术限制,或者说是格里菲斯的个人风格,它的特写镜头不是将镜头推进,而是将背景或者不重要的人物模糊掉,只清晰的展现影片想要重点突出的人物。这种手法在今天看来是有些粗糙的,但在那个年代,影片的镜头还通常只是中景全景镜头时,格里菲斯能够想到用特写的手法来突出某些内容,无疑是一种进步。整部影片,几乎没有运用到镜头的运动,但这是那个时代所有电影的一个特征,固定机位,不运动的镜头,我们不能对一个多世纪前的电影做这么高的要求。
对大场面的铺垫绝对是格里菲斯的强项,巴比伦史诗般的壮丽,是全片中最华丽最令人震撼的部分,无论是建筑还是人物造型,都十分考究,对于巴比伦生活场景的刻画,也是生动引人遐想的。在展现整个巴比伦宫殿时,我们可以看到成千上万的群演密密麻麻的分布在画面上,加上庞大宏伟的建筑,整个画面如史诗般壮丽。波斯军队的移动城堡,巴比伦军队用来对付波斯军队移动城堡的巨大火力武器,都让人无比震撼惊叹,再到膜拜。不管是远景的壮丽,还是宫殿内部近景的精美绝伦,都可以看出格里菲斯布景以及场面调度的用心,这绝对是大师手笔,放在今天来看,也绝对是十分精美的。整部影片的场景从现代社会,到古巴比伦,中世纪,耶路撒冷,可以说是贯穿了整个西方历史,但无论哪个个故事背景下, 它的布景都是经得起考量的,而且充满着明显的时代特征。从布景到服化道,都凸显了格里菲斯的用心和大手笔,这是一笔哪怕在今天都十分高昂的预算啊,令人难以想象当年的拍摄场景。
这是一部堪称史诗的电影,四个古今故事的穿插进行,看似毫无关联,却都有着一个共同的主题:党同伐异。这是人类古往今来,无论什么民族,什么时代共同的矛盾。因为人都是嫉妒的,不宽容的,不够善良的。人类只会包容和自己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人,而排挤打击和自己不在同一条战线上或者不是同一阶层,同一宗教,同一民族的人。人类总是这样,党同伐异。尽管党同伐异造成了太多冲突和斗争,但人类从未吸取教训,因为人类从历史上学到的唯一教训就是人类没有吸取任何教训。三个古代故事的悲剧结尾,和现代故事的喜剧结尾,再加上衔接故事的摇篮场景和最后几分中充满浓浓的魔幻意味的场景,都共同阐释的一个主题:当党同伐异的怒火制造了炮火和监狱时,完美的爱会带来永久的和平。这样充满反战意味的主题,以及充满救赎意味的结尾,代表了格里菲斯的高尚的道德观,这部影片也就成为了格里菲斯个人展示的作品。
因为影片带有很强的实验性,加上反战主题和当时战争动乱的时代背景相违背,所以这部影片在当时票房惨淡,格里菲斯也惨遭破产,但这篇影片的诸多探索,无疑给我们留下了宝贵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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