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善良的我们

五一看完了《不够善良的我们》，看宣传说什么两个女人的投射，和《蝴蝶梦》有关blabla，但是结局烂尾。作为十来年的《蝴蝶梦》狂热粉，带着好奇去看了。看完只想让自己没看过。关于女权主义的表述更是倒退，1938年的《蝴》都比这封建电视剧先锋多了。

第一次读《蝴》是我初中那会。至今，《蝴》一直是我小说榜的TOP1，无人超越的地位。以至于在我大学修读英语双学位的时候，我思考毕业论文题目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蝴》中的女性意象，但是很巧和另一个女生撞题，我就换成了《低俗小说》的解读。所幸在以往的英语课上做过有关《蝴》的Pre。

《蝴》的魅力是哥特惊悚基调下，每个人物在曼陀丽庄园展现出他们的鲜明性格。英语原著中书名Rebecca，是死去的庄园女主人，小说在她死后开展，小说中不见Rebecca，却处处都是Rebecca的身影，以至于最终Rebecca控制整个庄园，付之一炬。小说的重点是Rebecca，所有的人物都是在围绕Rebecca。电视剧里不用多说，讨论度最高的仍旧是Rebecca。

电视剧的高开低走，让Rebecca前后矛盾，最后一集我甚至看不下去。

1. Rebecca意象的重合之处

先说《不》和《蝴》的相似之处，以证实《不》中的Rebecca确实和《蝴》有关（但简直是反着来，后面再说）。

（1）最明显的，Rebecca都是女主嫉妒的意象，时时刻刻在脑海里。女主天天患得患失，男主是爱自己还是爱前任，结局发现男主最爱我放心下来。

（2）Rebecca都得了癌症。

（3）男主人公都是很快娶了下一任，都有“我需要这样的妻子”的利己心理。

（4）女主和Rebecca撞衫，男主回忆起前任，《甄嬛传》也借用过。

（5）Rebecca都是某种程度上的独立女性，只不过在时代背景下，《蝴》的Rebecca只能依附于父夫权/家族下展现自己的反叛，展现独立。《不》的Rebecca是现在常说的独立工作养活自己的单身女性。

（6）两位Rebecca都有欣赏自己的奶狗型男性角色。

（7）惺惺相惜的女性角色。《蝴》忠实的女仆丹弗斯太太忠实到狂热，每天念念有词，让Rebecca成为女主的恶梦，后面为Rebecca的死去指控男主，成为庄园烧毁的幕后黑手。《不》两位女主最后同病相怜。两者都有点拉拉的味道让部分观众细细猜测。

（8）结局男女主相亲相爱一家人，认识到彼此的珍贵，他们更爱了。两位女主都摆脱了Rebecca的“噩梦萦绕”。

2. 崩塌

2.1偷窥动机的崩塌

两部作品里最重要的三个角色Rebecca，女主和男主。《蝴》的成功之处是用无名女主烘托Rebecca，男主是她们紧密关系的连接。《蝴》明显在种连接中更显逻辑，而《不》没有处理好这种连接，在这三个角色全方位崩塌。

首先简庆芬的动机就崩了，简庆芬也崩了。《蝴》里的无名女主全文没有提及名字，在庄园里被称“德温特夫人”，和大家称呼Rebecca一样，很明显被作者安排来衬托Rebecca——真正的主角。女主在嫁给男主之前是孤苦无依，给贵族夫人做女伴的无名小卒，男主一开始被女主的软弱怯懦，权小位低所吸引（和Rebecca的强控制欲相反）。《蝴》的心理描写也是举世闻名，女主自身性格爱幻想又敏感。而且她年纪小，还在幻想爱情的阶段，才会反复琢磨男主是不是爱她。《不》中女主都快四十了，孩子都老大了，还在纠结男主爱不爱我的问题，令人瞠目结舌。要是我四十了还在纠结男人爱不爱我的问题，我都想穿越过去踹自己一脚。

再说男主——马克西姆是庄园主，是多金大帅哥，是万众瞩目的目标，和女主差距大，又是闪婚。加上周围人反复提及Rebecca，生活的庄园也是Rebecca布置的。这种地位的悬殊，女主的性格和周围环境造成了Rebecca成为假想敌，而不是《不》中简庆芬生活太平淡了，要给自己找不痛快。想要树立这种人设，编剧可以把简庆芬塑造成争强好胜的形象，生活、学业和事业上都不服输，非要自己较劲也算合理。但是在剧中，简庆芬家境比另外两人都好，工作也是马马虎虎差不多就行了的样子，性格看起来也蛮好相处，非要在男人上较劲，和娇妻有区别吗？合理吗？

2.2. 女性思想的崩塌

《不》中Rebecca的崩塌是基于所表达的女性思想的崩塌。

《蝴》中的桀骜不驯的Rebecca拿的自私自利的恶女剧本。绝世美人，来自贵族，和表哥相爱，却因为爱上美丽的曼陀丽庄园而和马克西姆结婚。Rebecca不仅白富美且能力强情商高，不做循规蹈矩的妻子。Rebecca在艺术审美上堪称天才，不仅会穿衣打扮，还爱搞装修。再加上是交际能手，爱办大party，见过她的人过目不忘，让整个庄园直接上了一个level。这样堪称完美的人，极强的控制欲可作为她的缺点之一。更具魅力的是，在那样的男权时代背景下，Rebecca必须依附自己的丈夫，这使她极具有强烈的反叛精神，不尊重丈夫，具有众多情夫，但又生来蔑视所有男人，宴会过后和女仆平等地嘲笑他们每一个人。她也不惧怕一切困难，唯一让她动容的是绝症，但这也不是事，她激怒丈夫让他亲手杀死了自己，临死前报复一把。这样的Rebecca可以说是坏得一直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永远在那样美丽的曼陀罗庄园里肆意张扬。

我理解编剧想落脚点踏实一点，没有给《不》的Rebecca那么多好运、财富和强大的力量。她会搞砸事情，会害怕孤独，会懦弱，会在社会的定义下惶惶不可终日。但也不至于在患癌之后，满脑子是乳房不漂亮了，“你还爱我吗”，还群发给所有前男友，寻求男性的认同感和宽慰？我是不明白了，假如到了生命最后的阶段，女人脑海里想的是自己漂不漂亮和前男友？难道不是自己的亲人（Rebecca哥哥）或者自己未完成的事业或者其他？也许会想起感情颇深的前男友，感到遗憾，但也不会成为重点吧。

另外，看不懂最后简庆芬和Rebecca生活在一起的动机。作为偷窥者，简庆芬渐渐产生怜惜之情，这写得很好。Rebecca的视角没怎么和简庆芬交集，顶多在社交平台上较较劲。她对简庆芬的生活有多少了解呢，以至于将自己生命最后一段交给陌生人？最后一集两人纠结男人最爱谁，又因为男的再来点矛盾又和好。真的没眼看。都最后一集了，该升华了吧，直接上大杀器“我很爱我老婆”，我两眼一黑，直接打开电脑激情吐槽。

《蝴》中结尾女主成长了，变得强大了些。除去 Rebecca的阴霾，夫妻俩化解了“心结” ，脆弱的爱情得到了呵护。女主感叹道患难见真情，我俩永不分离了。而女主的生命也烙印下 Rebecca 的痕迹，开始思念美丽的曼陀丽，强大的Rebecca活了下来，永远不会消逝 。这才是有效结尾啊！

3. 总结

我喜欢前面几集的表达。从两位已婚和未婚女性的四十岁视角展开她们各自的生活。或许都不美丽，但是真实。已婚的上有老下有小，生活在琐碎和苟且里，忙忙碌碌找不到意义。未婚的也可能没那么幸运或能力走上爽文般的事业巅峰，看似有男友但也是孤独到难以忍受。多棒的开头啊！结果后两集堪称灾难，结尾收束到男性和婚姻上。有人说Rebecca患癌是败笔，我认为假如作者能把患癌写好，也许可以上升另一个level，比如跳出婚姻和大众视角下，重新审视生命的意义之类的。

理解此Rebecca非彼Rebecca，可都2024年了，拿1938年的作品当作灵感来源，就别再立意上还倒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