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小说家

本文发表于《上海电视》2021年2月某期。如需转载，请一定联系本人、一定注明、一定附上豆瓣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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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刺杀小说家》，我等了半小时，两位男主在重庆碰面，我才入戏，半小时后又出戏，反反复复，终于在游戏最后一关既视感的情境中迎来结局，同看的伙伴表示他们早想中途离场了。这部“高品质制作”，有不错的特效，有上升期年轻演员董子健，有不太惹人讨厌的杨幂，有演技担当雷佳音，有业内口碑佳的编剧，有文学圈力捧的小说家提供原著，有不停虚构小说以改变现实这个好概念。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我想不明白，只好找来双雪涛的原著看，故事大纲基本一致，可谓影像化得比较保守，不像《七月与安生》这类作品——尤其是《缉魂》——只采用原著的人物、基本概念，自由发挥，从而将一个好点子做出深意，以情动人。双雪涛的文字，画面感不够强，也没走老一辈作家用笔描摹环境和氛围的实诚路子，观众觉得电影里那座古代都城还不够真实，那么他的小说，写的是更缥缈无物的空城。他有韩寒式小聪明，轻松幽默地让个性不太鲜明的人物打着毫不恰当的比喻，感谢编剧抛弃了这些莫名其妙的句子，但雷佳音这位吃碗面都有戏看的好演员卖力、动情的表演，在绿屏一般的时空中显得极荒诞，这大概是我们出戏的原因。

很明显，双雪涛是从文学作品里学习写小说的人，而非从生活挖掘真情实感，不然不会请故事里生活颓丧的小说家总念叨村上春树式台词。好在编剧们把现实部分的故事搬到重庆，让人物说重庆话，台词口语化，加上董子健的自身气质，观众能感受到这个小人物在市井烟火里栖身创作、寻求生存意义时的那点人性光亮，这光亮又激发了为女儿被人贩子拐卖一事而长期痛苦的雷佳音角色的斗志，他们一起带观众思索人为什么要写作——即便小说不能改变现实，也能同时抚慰写作者自己和有创伤的读者。这或许是本片最好的部分，即两位男主所有互动戏。观众疑惑的情节上的诸多逻辑硬伤，通通能在双雪涛原著那里找到犯错的源头。编剧、导演在开头硬加大场面吸引注意的做法，仿佛吃力不讨好的救场。

在当代文坛，很难再出现百科全书式大作家了，那种作家，需要马丁·斯科塞斯多年研读《纯真年代》、红学家帮忙研读《红楼梦》那样，尽量复原他们作品里对环境、物件的描摹，对人物心理的刻画。如今严肃文学创作者，也会以现代、后现代主义为托词，行急功近利之事。大部分小说当IP买来后，影视剧制作方只能按买到点子、粗纲的思路，松散地改编原著，才有可能做点好东西。如何在多方资本的过度干预下尽量挤出好思路，也是电影制作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