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城寨

Q：你在创作九龙城寨时，最困难的是故事内容还是人物角色的性格？

A：最困难的是收集资料。这本书是15、16年前写的，当时无论在网上或是在香港都很难找到九龙城寨的资料，只找到一本鲁金写的《九龙城寨简史》，还有外国书日本书里面找到一些城寨的图片，其他都不多。当时收集资料历时很久，找了四五本作参考才开始创作故事。我的习惯是写故事前先创作角色，最主要就是主角陈洛军、信一、龙卷风啊，之后再思考这个故事怎样继续，陈洛军怎样遇到这班人。

Q：你以前有没有亲身进入过九龙城寨？

A：我外公之前住在乐富，九龙城当时有家叫做国际戏院的电影院（编者注：1948年开业，1995年结业）当时我读小学，从乐富走去国际戏院看电影一定会途径九龙城寨，但你小时候就不会觉得九龙城寨是很吓人的地方，有些牙医的牌子。后来我长大了一点在黄大仙读书，因为我爸在城寨有间场，就有进去一次两次，但大多都在外围看，是一堆唐楼的感觉。

Q：后来你去电影拍摄现场见到了搭建的城寨场景，又有什么感觉呢？

A：从电影签约到开拍我等了五年，我一直都很期待城寨开拍，但那时是疫情期间，我没有住在香港，回港隔离很麻烦，就好犹豫要不要回香港看下搭建的城寨景。后来还是回来了，那时整个香港很萧条街上的店面都没开，来到片场之后发现里面居然有两三百个工作人员，在烧腊铺啊士多啊，或者给城寨装瓷砖啊布景啊。现实的香港落单萧条，但走进片场感觉好热闹，像是进入平行时空异世界，好不真实。我去了龙卷风的理发铺，看到铁闸，还去摸了三姑烫发的设备就觉得「怎么这么真实的？」后来我去问美术指导麦国强，为什么这么真实？是怎么做出来的？他说不是做出来的，全部都是真的，团队在香港找了一些要拆的唐楼，再收集这些铁闸回来。有些地方还没有被拆但是铁闸太好看了，就找新的铁闸换上去，把旧的拆来剧组用。

Q：九龙城寨这个电影系列还要拍前传小说《龙头》和后续《终章》，可不可以请你介绍下这两部的剧情走向，或者说人物有没有什么改变？

A：电影《围城》中大家看到的龙卷风和陈洛军爸爸阿占的故事，其实是前传小说《龙头》里面抽出来的，这个改编都很聪明，把上一代的关系先给你看了，给点伏笔大家就会期待《龙头》。《龙头》是没有主角的，讲的是龙卷风和占二十多岁的故事。

【以下观众提问环节，可能涉及大量剧透和搞笑粉丝向CP向提问】

Q：《龙头》里面有段剧情是秋秋被雷振东逼迫做……（编者注：请读者自行搜索发生了什么事）

A：好像好多人都很喜欢这段剧情哦（背景观众爆笑）

Q：当时你是怎么样和编剧商量这样写的，出版社是怎样让你出版自由发挥的？我现在看都有点18禁。另外一个问题是我今天见到你都觉得你很靓仔，如果有可能的话《龙头》和《终章》你会参与演出吗？

A：首先答你第一个问题，当时那段剧情只在小说文字版本有，漫画是没有的，所以没有你担心的问题。我只想表达雷振东的狂，他为了羞辱对手可以做到最尽，我不是刻意为了卖弄的！（大家爆笑）所以我写的好收敛，让你记住他是怎样一个没底线的人。而且这段剧情也推动之后狄秋的心路历程，他想得到权力觉得坐到最高的位置就不会被羞辱。第二个问题，我绝对没想过演戏这件事，郑保瑞导演仔现场气场很大，我怕我会被羞辱，我会变成秋秋，所以我没想过这件事。

Q：我是当年从漫画追到现在的老粉丝，信一传会出小说，未来会不会有其他人比如十二少或者吉祥的外传？

A: 信一传的小说故事方向已经想好了。本篇故事（龙头/围城/终章）已经非常完整，不想再继续了。但信一传可以当做是外传/前传出现，也未必会叫作九龙城寨，可能单纯只叫信一传或者其他名字。写信一开心过写洛军，因为洛军是一个比较「正路」的主角，但信一是一个「不正路」的主角，就可以写成可塑性很强的角色。电影中的信一可以吃鼻屎（编者注：指刘俊谦那个带大家介绍城寨的花絮里的），他的底线可以比我更低，信一就是一个这么有趣可以玩的角色。信一传会写的，但要等今年香港书展结束之后，现在我还在好努力修订新版终章出版的工作。

Q：《龙头》最后阿占没有死，想问下你对阿占的结局是怎么想的？阿占的故事就结束在这里了吗？

A：我想象过这样一个画面，每次阿占帮雷振东做完事都要离开香港一阵子，去旅行。然后带着镰刀去泰国旅行劈开椰青，还遇到信一教他刀法，这种很零碎的片段。但是你问我之后有没有阿占的故事，我觉得《龙头》结束他的故事就已经结束了，因为他和龙卷风的关系也结束了。为什么他可以和龙卷风做朋友呢？我写的角色中，龙卷风和狄秋、信一并不是朋友，狄秋是兄弟，信一可以当作半个儿子，但都不是知己。如何做到知己？需要级数要接近。在龙卷风的生命中唯一只遇到一个知己就是占，而占在生命中唯一只遇到一个就是龙。对占来讲，雷振东也只是大佬，只是尊敬他罢了，并不是知己。但当“那件事”发生后，他们就不可以再成为朋友了的时候，占的故事，亦都就此完结。

Q（提问者为男粉丝）：漫画和电影都产生了很多BL衍生现象（全场爆笑），想问下你对这个现象有什么看法？漫画作者司徒剑桥的画风很美型，当年我看漫画的时候就有想过会有BL，但电影我看一两次都没想到。

A：整个电影团队都没想到。（全场爆笑）十几年前九龙城寨漫画刚出的时候，港漫还没有BL发生，九龙城寨应该是第一本有BL同人出现的。当时我去了RG（编者注：即香港的一个同人志漫展Rainbow Gala）看到有同人创作就觉得“点解会咁”（怎么会这样）？当然我不是介意，我是开心的，因为大家是因为喜欢你的角色所以才这样创作。当时的同人创作持续了两三年就慢慢淡去了，直到我没想到这个月我又去了RG，居然又看到了，我只能说这就是城寨的命吧。后来我反思会不会是兄弟情去到某一个阶段某一个位置，就会让你有这样的联想。（其实这些同人创作）四子他们都有看到的，也都开心，但是他们未必有看到BL的故事，只是看到同人图而已。其实我不介意这些的，但是那些作者看到我就尴尬。在RG现场我看到一本叉烧饭封面（编者注：指之前余兒老师买的All信一本）的BL同人本，就买了当作珍藏，但我没看。那个摊主还掩面很尴尬，希望大家不要尴尬，都OK的。

Q：你的很多角色原型都是电影明星，比如龙卷风阿祖的原型是张国荣，阿占就是梁朝伟，《祖与占》嘛，请问你有没有其他角色是受到电影影响？

A：我成长于80年代，是看80年代电影长大的，所以写《九龙城寨》时就有放很多香港电影元素进去，潜移默化。最明显的就是龙卷风，我很喜欢张国荣，就有照着他写的。

Q：请问你有没有参与选角？刚刚说龙卷风原型是张国荣，但电影里面古天乐是一个比较硬汉的角色。

A : 开拍前和投资方已经讨论过龙卷风由谁来演最合适，因为没有可能找哥哥（张国荣）演，而大家一致认为古最合适，因为古无论戏内戏外的地位都高，而且都做到传承接班的感觉，除了古之外我想不到第二个。我自己最期待的是信一，因为当时刘俊谦未拍过任何动作片，但他真的好有潜质。当我在片场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在逆光下，只见到他的剪影已经觉得都很有型，直到慢慢见到他的轮廓样貌，忍不住让我感叹「哇！咁靓仔嘅」！知道林峯演陈洛军的时候都曾经幻想过林峯会如何演绎陈洛军。因为印象中林峯好斯文，不知道他能不能演出这么硬朗的角色，大家也有疑问。直到在片场见到他的造型，不觉得他是想像中的林峯，黑了好多和古天乐一样，拍完戏之后又见了一次林峯居然白回来了，怎么一下黑一下白？最后林峯的惊喜都好大。

Q：小说和漫画剧情很相似，但和《围城》电影有很大出入，之后《龙头》和《终章》的电影是不是改动也会很大？

A：导演接到剧本后有和我沟通过，沟通的结果就是九龙城寨最好看的是人物角色，是当中的兄弟情、热血。作为原作其实我并不介意故事被改动。电影是另一种媒体，不能要求完全跟足原著一样，因为电影有电影的考量，而小说同漫画又是另一种创作媒体。小说、漫画同电影是不同的平行世界，故事发生的原因可能不一样，但走向一定是一样：洛军一定会被大老板追杀、一定会入城寨、一定会遇上龙卷风信一十二少变成兄弟、龙卷风一定会在故事中段死亡、一定会打王九、龙同占一定是兄弟也一定会决裂……这就是不同的媒体的有趣之处。

Q：有什么角色是你删改之后觉得好可惜，很希望ta在电影出现的？

A：好多人希望吉祥出现，但《围城》电影多了《龙头》的狄秋雷振东等人，肯定要做妥协删改，我都接受这个删改。我自己反而最希望大老板的女儿喵喵出现。《围城》电影只能用十分钟篇幅讲述陈洛军为何和大老板结怨，但原作里面洛军一开始是大老板手下，大老板是因为爱护女儿担心洛军是黑帮和喵喵在一起影响不好，才追杀洛军赶他出来。希望喵喵之后有可能出现。

Q：电影拍出来的九龙城寨和你小说写的相比，最大分别是什么？

A：陈洛军的背景。一开始导演和我讲陈洛军是一个难民，来到香港才被大老板追杀，和我原著很不一样，看下你能不能接受。我之后思考为什么会这样改，当时故事背景是1985年签《中英联合声明》的问题，很多香港人面临着身份认同的问题，把陈洛军改为代表香港，他的身份是难民？偷渡客？香港人？还是城寨居民？之后他又拿到了香港身份证。我思考觉得这都很有趣，有时代感，可以接受这个改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