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哈利遇到莎莉

文/十一月的雨

我没有赶上梅格·瑞恩最红的年代，就像我没有赶上茱丽亚·罗伯茨最辉煌的时代一样，在她们正在大荧幕上尽情挥洒着自己的傲人青春和独特气质的时候，我对电影还只是一知半解，我看明星还只是浮光掠影。

这样也好，因为那些在她们电影陪伴下成长的人们，看着她们渐渐老去的容颜，看着她们渐渐逝去的青春，看着美国甜心在《裸体切割》中的出位演出，看着落跑新娘淡出影坛。那种或失落或心痛的感觉是无法挥之即去的。

我却不同，我认识她们的时候，她们已经过了自己的顶峰。所以每当我带着不算太高的兴致碰到一部她们之前的代表作时，会得到极大的惊喜。然后我会享受到和上述影迷们完全不同的感觉，我会对她们曾有过的美丽动人而倍加赞赏，我会对属于她们最好的时刻而感慨万千。

这种感觉属于茱丽亚·罗伯茨的《诺丁山》，这种感觉属于梅格·瑞恩的《当哈利碰上莎莉》。

男主角出场便让我觉得面熟，曾主持过三届奥斯卡颁奖典礼的比利·克里斯特尔那会还年轻，表情看起来有些木讷说起话来却迭迭不休针针见血，如果非要形容那只能说有种王朔加伍迪·艾伦的风格。梅格·瑞恩一头金色的卷发，脸上写着稚嫩写着可人写着不屈不挠，正如男主角所说的那样迷人。

他是哈利，他是莎莉，一次搭顺风车去纽约的机会，让他们相识。那时他还和另一个女人在热恋之中，那时她还是那个女人的知己。

年轻气盛，性格不同，两个人在旅途中为各自的观点针锋相对，两个人为了捍卫自己的立场四目相对。他们争论着异性之间到底存不存在完全意义的朋友。其实他们一开始就猜对了答案，只不过再次发现它要等到生活洗礼之后，蓦然回首之时。那时他们还会不会记得一开始时，他们还无比确信，像他们的两个人是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的呢？

很多年后他们在纽约机场重遇，那时她依偎在男友身边恋恋不舍，而他要正确定无比的迎接自己的一场婚姻。他们看起来都很幸福，那是显而易见的，写在脸上的。毕竟，正在享受幸福的和准备迎接幸福的人，谁会去相信自己会迎来幸福的幻灭呢？

于是，又过了几年后，他们在纽约的书店再次相遇。那时的她刚刚和男友分手，但看起来笑容却依然爽朗。那时的他蓄着胡子，因为妻子的背叛刚刚结束了自己的婚姻。

两个惺惺相惜的朋友不自觉熟络了起来，他们也不知道吸引他们彼此走近的原因是什么，也许是受伤后的彼此慰藉，也许是认为不可能在一起反而拥有的轻松，总之他们舒服的享受着纯洁的朋友关系。他可以向她说任何事，包括他昨晚和谁上了床；她也可以肆无忌惮的向他示威，比如在众目睽睽的餐馆里表演假装的性高潮。那些时候，他们可能相信了：异性之间可以有完全意义的朋友的。

可是他们可能忽略了那些微小的瞬间：深夜他们躺在各自的床上边看着《卡萨布兰卡》边通着电话，无数次的争论着英格丽·褒曼的到底爱谁的问题；他们在新年舞会上忘情跳舞时脸颊触碰那一刻时的异样心情；他们在应对着无聊的四人约会时眼光还是不自觉的投向了彼此。

曾经的约会对象已经喜结连理，他们却还固守着朋友的关系。即使感情在某一晚甜蜜的爆发，第二天他们忐忑的想告诉对方的，却还是回到从前的状态。他们没有意识到的是，他们已经回不去了，有些本质的东西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种叫做爱情的东西已经悄悄的滋生了。

又是一年圣诞夜，男人在冷清的街道上独自徘徊，女人在热闹的宴会中强做欢笑。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爱情到来的时候空气中都弥漫着坚定。他一路奔跑冲到了她即将离去的宴会。

哈利最终用那些微小的细节征服了萨莉。可能也正是这些细节，让他正视了以朋友之名一直涌动在他们之间的爱情，让他瞬时之间无比坚定了。

非常喜欢影片的一个安排，哈利和萨莉的故事每过一段，都会插入一个片段：一对对夫妻微笑讲述着他们相遇相知相守的过程。他们有的夫唱妇随，有的默然相随；有的从一而终，有的百转千回。但相同的是，他们都白发苍苍，他们都满目安详。那可能不是热恋时炙热的满目柔情，可那是执手经历风雨走到最后的坚定执着。

突然想起一个朋友曾经问我很多次的一个的问题：曾经拥有和天长地久，你选择哪一个？

这个问题让曾经的我无所适从。可能人人都期待永恒的爱情，可并非所有的人都能如电影里百转千回之后仍然相遇。现实中的爱情无处不在，可电影往往只爱写结局最圆满的那一种，然后，缘份被放大到了整个荧幕上，一次次的浸染着我们期待美好的心灵。

李碧华说：“大概一千万人之中，才有一双梁祝，才可以化蝶。其他的只化为蛾，蟑螂、蚊蚋、苍蝇、金龟子……，就是化不成蝶。并无想象中之美丽。”

如果爱情最终不能圆满化不成蝶呢？我会退而求其次心安理得的用“曾经拥有”来缅怀吗？

影片的最后一段，坐在镜头前的是仍然年轻的哈利和萨莉。他们还未白发苍苍。他们在谈论着自己的爱情。他们看起来很幸福。

我曾经用“害怕得不到永远”包裹着自己不去寻找出路，束缚着自己不去追求。所以曾经的我无法回答那个问题，我执眼于虚幻的“永远”太久了，以至于“曾经拥有”看起来是如此的残缺不全。我只是慨叹着白发苍苍的爱情，却忽略了这个过程本身；我一味的抽象升华着自己的美好臆想，却忘了最美好的事其实是用实际行动去做好力所能及的每件小事。

没有谁比谁特殊一点，并不是我期待永远我的爱情就比其他人高尚一点，向往永恒是人类的终极梦想，我也只是地球人的一员而已。

我也时常会想象着白发苍苍的自己拉着她的手安静详和的讲述我们的爱情，更多的时候我记起得是自己曾经告诉她的话：“我们要当下的坚定执着，我们不要虚幻的永恒未来。”

作于2007.5.1